可怜我在南大浦口待了四年,没有见过计算机系的老教授徐家福先生(唉,孙钟秀先生也没有见过),今天在复旦因徐先生来讲座而得见!
讲座题目是“量子程序设计语言初探”,跟语言相关的东西我都有兴趣,更何况我也想见见徐先生真人。原来还在纠结要不要跷课去听徐先生讲座,结果睡过上课时间,于是有了名不正言不顺跷课去听讲座的理由。而施伯乐老师把原先上课的学生都叫来听讲座了,于是我这次跷课就算是得到了施老师的支持 :)
第一眼见到徐先生还是有点吓到了。虽然知道徐先生 1925 年 11 月生到现在已经是 82 岁高龄,但见到的时候还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还能不能给我们做讲座。先生开始讲座时才知道他刚去了 5 天东北,有点感冒,所以喉咙不是很好。这下自然更是担心了。
不过正式开始讲座以后发现这些担心其实还是多余的。先生虽然年级大,但是思路清晰,上来就说明今天讲座的内容,讲多少时间,然后就照着开始的介绍一路讲下来,讲完一段就进行回顾,不会有听着听着不知道讲到哪里的情况。大学里多数老师如果能像徐先生一样上课的话就是学生的福气了。徐先生解释问题简明扼要,定义的阐述也是精确到位,经常援引名家原话典故。没有记错的话他在 45 年去中央大学读书之前在复旦学英语(所以也算是复旦的校友),徐先生的英文不错,讲座时经常提醒我们有些容易读错重音的单词的发音。讲座唯一不足的还是徐先生的声音不够大,当然讲座教室没有准备扩音器实在失败。可能是为了考虑到坐后排的同学听不清,徐先生讲座时前后走动,虽然声音不太大,但是至少教室前半部分的人应该都能听到先生说话。80 多岁高龄的教授讲座依然不坐着,光这一点就令人感动了。
从徐先生身上能够看到什么是治学严谨,而如此高龄仍然做科研更是难得。徐先生说他也是在五年前才开始涉及量子程序设计语言领域,为此专门学了一年的量子力学。实在是佩服徐先生在 77 岁还去学一门没有接触过的学科的精神,我自己是对现在要学一点生物方面的东西就已经叫苦叫累还有点不太情愿,对比之下自然是很惭愧。
讲座中徐先生提到的一点有点令人无奈。中科大做量子计算机有了一点成果了,徐先生去看时发现他们的计算机要进行新的计算时要手工调整输入设备(类似最初使用打卡机编程的计算机),于是问他们能不能把这一步自动化。做这项工作的博士研究生说理论上可行,没有实际做一方面是因为没有大量经费支持,另一方面他们的主要任务不在这里,而是在把量子算法在量子计算机上实现出来,这样才能发出论文。徐先生对此的评论是做研究不应该是为了发论文,而应该是为了是对自然、社会做探索,等研究工作做好了,论文自然就出来了。话是没错,但现在的体制逼得人为论文而战,水文、没有意义的所谓研究工作大量存在。徐先生现在的身份恐怕是难以体会到发论文的压力了,他做研究是可以完全为了对自然、社会做探索,然而他如果还带学生的话,他的学生还是要为论文而战的。
(想起了钟扬老师讲过的 Bardeen, Cooper, Schrieffer 的故事。Bardeen 56 年第一次得了诺贝尔奖后找学生,给每个学生几个问题随便他选哪个做。Schrieffer 拿到这些题目后给他的老师看,他老师说这些题目随便哪个做出来差不多都能得诺贝尔奖。他原先不建议 Schrieffer 做 Bardeen 的学生,因为做那样的问题很可能读了几年之后没有出结果最后都毕不了业。(话说 Bardeen 第一个诺贝尔奖工程性质比较浓,他一直想搞个理论方面的东西再来证明下自己,他可以不管学生能不能毕业。)在知道 Schrieffer 当时还只是 26 岁的时候老师才让他还是去 Bardeen 那里试试吧,说大不了就是浪费这几年时间,反正你还年轻。好在 Schrieffer 也是够聪明的人,57 年开始做 Bardeen 学生以后真的解决了一个问题,结果 72 年的时候他们三人同时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做牛人的学生,自己不够了得就得有毕不了业的觉悟;要是自己也够牛,那样大家都好。)
讲座结束的时候连着问了徐先生几个关于函数式设计语言的问题,也算是跟徐先生讲过话了。在南大时留下的遗憾,今天算是弥补了一个 :)